姜綺羅瞥了一眼越九霄手裏的劍，但還是透著不相信。“欽差？你？先斬後奏那種？”

越九霄有點郁悶，跳下馬來至太子府眾人面前，然後從懷裏抽出一張黃紙：“有聖旨！”

太子府的人對視一眼，紛紛下馬跪拜。車裏的阿金也在姜涵的提示之下走出來下跪。

越九霄當著大家的面讀了一遍：“著令：戶部主事越九霄即日起前往江南，主持賑災，並徹查河堤貪墨一案，賜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之權。令到之日，即刻啟程！欽此——”

太子府的人面面相覷，不過依舊按著規矩謝了恩，然後站起來問越九霄：“這份聖旨和我們有什麽關系？越公子憑什麽擋我們的路？”

越九霄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要把綺羅帶走啊！去江南查案，我需要她幫忙！”

“我？”

“她？”

兩邊異口同聲，一邊是姜綺羅，一邊是太子府的人。

越九霄解釋道：“江南水患，河堤決口，無數桑田被淹，災民流離失所。我需要一個有錢又懂行的人輔佐完成聖明。”

“雀屏樓的掌櫃也通曉桑蠶之事，而且他的根基就在江南，豈不比姜小姐更好？”太子府的人果然有幾分厲害，一下子就抓到了越九霄話中不合理之處。

但是越九霄回答的輕描淡寫：“不要，他醜。”

太子府那些人一片靜默，過了好一陣，終於有人說話：“不行，你不能帶走她！太子要見姜小姐！”

那個身著紅官衣與玄色鬥篷的人一直在外圍安靜地看著，這時越九霄忽然向他一抱拳：“辛大人，交給你了！”

太子府那些人微微變色，看向這位辛大人的眼色更多了幾分慎重。

辛豹，典獄司掌刑人，對皇帝陛下絕對忠誠。他審過無數大案，無所畏懼地查辦過許多一品大員和貴族，令皇族和高官聞風喪膽。他最擅長的手段是用刑，用重刑，他聲稱如果在他手中挨過了三日仍然堅稱自己無辜，那必然是真的無辜。

曾經有些犯了事的貪官自覺性情堅韌，足以撐過三日，結果是不到兩個時辰就和盤托出。從此，他有了個“辛三日”的諢名，百姓如此叫他，後來連朝裏人都這樣稱呼他了。

辛三日微微一笑，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如同在冰裏浸透的刀：“皇帝陛下的旨意就是天，越大人要征用姜綺羅，姜綺羅就是為陛下辦事的人。難道太子殿下要和陛下搶人？”

“不敢！”武士連忙謝罪，但是他這樣回去，無法和太子交代，於是又道：“能否讓姜小姐隨我們回去一趟，待她面見過太子殿下後，再與越大人出發？”

“太子殿下接見不了她了。”辛三日悠閑地撫摸著馬脖子，看到那群武士緊張的模樣，似乎非常享受這種操控人心的感覺：“陛下下令，命太子幽禁府中三月，面壁思過。”

姜綺羅看向越九霄，用眼神問他這可是真的。

越九霄聳聳肩：“太子無正當理由拘押臣子，”他指指自己，“當然不合法。有祁王在，我當然是不會有事，太子不過是給自己留了個把柄，祁王怎會不利用？”

“什麽？”那些武士驚呼出聲，他們都感到不妙，因為這已經是太子在一年內第二次遭到禁足。上一次是因為力主懲辦一個兵部侍郎，惹得陛下煩心，這一次又是因為無正當理由拘押越九霄，有失人君之德。

甚至有人喊道：“殿下是儲君，陛下怎能如此不給面子？”

辛三日的笑容驟然凝固，手裏的長鞭一卷，就在說話之人的臉上留下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挨了鞭子的人滾落馬下，不住地在地上翻滾。他是身經百戰的人，按理說不該一鞭子都挺不住，何況辛三日的鞭子並不見如何狠。

“沒有知覺了……我的眼睛、嘴……感覺不到……”那人斷斷續續的說著，到後來話語十分模糊，看來嘴唇是真的沒有感覺了。

“請辛大人賜解藥！”武士頭目為了屬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原來辛三日的鞭子上有毒。

“沒有解藥，唯一的救法是把毒性蔓延到的皮肉割下來。要快哦，遲了會蔓延至大腦，人就救不回來咯！”他說得輕描淡寫。

武士頭目無奈，咬咬牙，吩咐旁人按住中毒者，他則從腰裏拔出了一柄小銀刀，對屬下道：“忍著些！”

痛不欲生的慘叫回蕩在城門外的草地上，中毒者叫得聲嘶力竭，他的馬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疼痛，向著天空發出一陣哀鳴。

姜綺羅向越九霄懷裏瑟縮著，阿金捂住了涵兒的眼睛耳朵，於是自己不得不聽那一聲聲慘嚎。盡管中毒的不是她，她卻覺得一刀刀都劃在自己臉上。

唯有辛三日看這一切津津有味，他的臉色原本有些發青，此刻卻紅潤起來，冷酷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狂熱，讓他本還算俊朗的臉變得猙獰起來。

越九霄不想看地上的慘劇，他抱著姜綺羅下馬，把他們三人都送到車上，然後抓緊時間逃離了現場。

辛三日策馬走在車旁，感到氣氛靜默得有些壓抑，竟然輕笑起來：“妄論陛下成名，按罪當斬！看在太子的份兒上，給他留條疤當教訓！以後他照鏡子是看到自己的臉，就知道說話該當三思。”

姜綺羅坐在車裏，臉色慘白，姜涵和阿金不會比她好到哪裏。她忽然間明白了越九霄在提到這個典獄司掌刑人時眼中的那一抹憂慮和恐懼，這是一個酷吏，誰會不怕他？

越九霄向辛三日打了個哈哈：“辛大人，你懲治人歸懲治人，把我家綺羅和涵兒嚇壞了可不好。”

辛三日對他一拱手，哈哈大笑：“是我的不是！沒有體會越大人憐香惜玉之心。”

“咱們這次去江南肯定能碰到不少美貌女子，辛大人，你也發揚一下憐香惜玉之心？”

辛三日並不是愚蠢之人，他明白越九霄的敲打，向他點頭道：“奉旨辦案，越大人是欽差，下官都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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